一受封疆

作者:殿前欢


  不知不觉,三人已走到一牌坊下,华容识相,低头就想绕开。
  林落音不明究里,伸手去拉他。却看见他摇头,持扇,指了指高立的牌坊。
  华贵的兴致这会终于来了,连忙清嗓,扭扭脖道:“将军别怪,倌娼是不能从牌坊门下过的,只能绕着走。”
  
  林落音这才明白,可手已经牵住了华容,正想放开,却瞧见华容盈盈笑,没半分沮丧的意思,心结又起,干脆手也不放了,拉住华容一起绕道。
  
  “你怎么会,想起干这行当?”过了牌坊,这话一脱口,林落音就开始后悔,却已覆水难收。
  “林大侠是想知道我家主子的第一次吧?”华贵的机灵,千载难逢地一次闪现。
  华容侧头单手缓缓开扇,冥思了会,像是犹豫是否要揭底。
  华贵的脸盆面孔也凑近过来:“人家都问了,你就别装清高,说啦说啦,我也想知道。”
  华容因华贵的突然靠近,受了惊吓,居然不停地打起了冷嗝。林落音这才松开牵着华容的手,安慰道:“你不想说就算了。”
  华容收扇,食指抚摩了下扇架,眼笑成缝,一边打嗝,一边断断续续地手势。
  
  华贵那向天歌的脖子一伸,添油加醋、卖力地讲解道:“我家主子在潦倒时,突然发现一栋大宅子,金碧辉煌却没个活人住。于是他很贪心地在里面好吃好住了三天三夜。第四日一早,有人来请,才知道这房子原是个小倌住的,不知道怎么人不见了。请的人是群新手,只当那人就是我家主子,开始啊,主子挺好面子的,摇晃着小脑袋狂解释,可那些粗人不识字,更不懂哑语啊,只认为他不乐意,于是非赶鸭子上了架。
  等到了地方,才知道拿错了人。但是干柴烈火的金主怎么愿意啊,好说歹弄地和他成了事。之后,我家皮薄的主子得了不少银子,觉得也不算损失什么,所以拍拍屁股走人了。也因为这码事情,决定另辟蹊径做了大倌。”阴差阳错,铸成千古绝受。
  
  好长的一段话,华贵说完,只觉口干舌燥,眼直瞄寻着路旁的茶馆。
  林落音听得一愣愣,听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干脆头一低,又开始不说一字了。
  沉闷无比,没劲透顶。
  “你们那么少话,根本不需要我啦。流云那边,我……还有事,先回了。”华贵直言不讳,退堂鼓一敲,立即闪人。
  又走了半天,华容依旧不时地打嗝。林落音频频看他,闷了半天,心里才撮合出一句:“听说你受了伤。”
  华容点头,神色怪异,明摆着是责怪林落音,等翻译专员开溜了,才开了尊口。
  随即——林落音又没话接了。
  
  又打了个嗝,洒脱活络的华总受,摇着扇改走到了闷葫芦前头,林落音倒不介意他反客为主,欣然跟从。没走几步,华容合扇伫立,林落音不解,顺他目光望去,石阶直铺而上,尽头只见一座寺庙。
  京城第一大寺泰莱寺。
  “华容,你想上香拜佛?那一同去啊!”华容忙摆手,一下冷嗝止住不打了。
  “走啊。”落音催促。
  华容为难地笑笑,眼如弯月,依规矩,他还是进不得庙堂半步。
  佛曰当受则受,却没准受者可以随便进入殿堂。
  
  瞧见华容面现窘迫,林落音忆起方才,当下明白,脑门一发热,死攥住华容的右腕,大踏步上了石阶。
  在京城,华容就是个名人,他一靠近佛门就有人侧目,鄙夷多过好奇的侧目。
  他们每多上一步阶,三姑六婆隔壁的七十二婶就多上几个,参与指点嘀咕。
  佛门清净地,怎么允许骂架的发生?最终在一臃肥妇人,勇猛出列,叉腰作势欲指华容鼻子时,护院僧侣上前虔诚阻拦,拦下的却是无法开口的华容。
  “施主留步。”
  林落音率先前跨一步,挡于华容身前质问,“众生平等,参佛难道也看人?”
  
  高僧笑而不答,绕开林落音,带着三分歉意、七分畏惧的表情,将华容拉到一角,嘀咕好半天。华容双手入袖,合作地洗耳恭听。
  落音不解,侧身细看,正巧见到和尚将几张纸,塞入华容袖中。华容收了东西,眉开眼笑,欣喜地转向落音,金扇指路,表示要循路回去了。
  
  知道林落音郁闷,华容一反常态,殷勤用目光向他示好,落音却视若无睹,拉着华容直问:“那和尚到底给了你什么东西,让你这么开心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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