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真的决定了?”罗庆华再次问道,“上了香,你就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“这么漂亮的海棠不带些香气,老天也不会答应。”施郁棠收回了放在窗外的视线,转过头来勾了勾嘴角,“我记得我的‘红嫣’早就配好了,怎么还没送来?”
天香阁不是一处简单的奢靡会所。天香阁的女子多数都有特制的香,这些迷香足以醉倒所有她们想要捕获的男人,完成军统戴局长的一个个指令。这些指令通常都由宋立光传达,意外的是两个月前,宋立光和他的秘书林红突然失去了踪影。
施郁棠的香名唤“红嫣”——红颜一顾倾人城,眉目嫣然乱乾坤。这香与人,倒真是相配。
“我在跟你说正经的!”罗庆华沉声道,“我要为立光负责,你是他的至爱,他是我的至交。”
“罗老板,我不是在和你说笑。把‘红嫣’给我吧。”施郁棠隐去了那抹轻浮的笑意,脸上有一种决然的庄严,“大丈夫报国无需理由,小女子为爱人报国,不可以吗?”
良久的沉默。
终于,罗庆华缓缓摊开手,露出一个被抓得变形的丝袋。
“这‘红嫣’,足一年的量,你拿去吧。”
向野英吉算是日本人中少见的英挺高大一类,换掉了平日的军装,一身裁剪得体的燕尾服,倒也不招人讨厌。施郁棠火红的大裙摆礼服随着舞步翩跹荡漾,恰如花瓣的舒展开合,妩媚撩人。两人步伐协调,配合默契,的确令人赏心悦目。厅中人都知道向野英吉是施郁棠特邀的舞伴,倒也无人上前挑衅。
“你跳起舞来,更像一朵花了。”向野英吉深吸一口气,显然真心多于恭维,“而且,还是朵香花。”
“向野先生舞步很熟练啊,是特别学过吗?”施郁棠眼波流转,更显娇美,脚下却乱了几拍,“我倒是惭愧了。”
“哪里。”向野英吉只觉她那一低头一举首之间香气四溢,有些惊奇,“你用的是什么香水?气味很独特。”
“不是什么好香水,只是些小玩意儿,自己没事时调着玩的。”施郁棠答道,“是不是气味不好?我下次一定换了。”
“不,不,这气味正好。”向野英吉连忙道,“你做得很好,这个味道很讨人喜欢——是不是累了,不如我们去旁边喝几杯?”
“好。”脑中有些昏沉,施郁棠的笑意凝了凝,但恰好被颔首的动作掩盖住,未曾让旁人发觉。
衣香鬓影,盛服华装,她以为自己早该习惯了,然而穿过人群的时候,满目缭乱的奢华还是让她产生了一些轻微的恶心感。
——也许香的确用得过了。
大量冰凉苦涩的液体被灌入喉中,施郁棠的眼中禁不住多了几分迷离。
“你是不是醉了?”向野英吉直直地看着她。
施郁棠含笑,眉眼间俱是风情:“恐怕还是您先醉呢。”
“我已经醉了。”
向野英吉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一只手。她仍是笑着,没有其他表情,也没有躲闪。
“我们上去休息吧。”
不同于大厅中的喧嚣,二楼静得有些肃穆。忽然,一阵敲门声突兀地响了起来。
“罗老板,罗老板——”
门应声开了,罗庆华看着慌乱的服务生,皱眉道:“什么事?”
“大事!”那服务生左右看看,压低了声音,“方才去施小姐房里收拾,看见桌上的丝袋全空了!”
“什么?她全用了?”罗庆华吃了一惊,“你可看清楚了?她人在哪里?”
“一清二楚!施小姐眼下正和那个日本人在房里,可要找个机会引她出来?”
罗庆华面色陡然一白,倒退几步,碰翻了门边的花架。
——迟了,已经迟了,又迟了。他总是迟到一步。
沉默片刻,他叹了口气:“来不及了,我早该想到她会做这个打算……”
“对了,还有件事。有个人在偏门等着,急着要见你。看模样,像是宋少爷!”
“什么?!”
四、孤注一掷
“呛啷”一声,一把精致的匕首骤然被打落在地,晃了晃,再无动静。
“你以为,这么简单就能杀了我?”男人阴沉的脸赫然有几分狰狞,又隐隐透着得意,“我早听说,天香阁的女人不简单。施郁棠小姐,你拿匕首对着我的后背,想做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