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照青衫冷

作者:梓涵


  那眼后有痛,不管是哪种,分明是藏着不甘。
  萧骋闻言急进了一步,一把握住了他肩头。
  “那你的意思是…...?”他问,仍有迟疑,这感情里如此缺乏自信。
  晏青衫将头垂了,不迎对他目光追询,却不曾挣脱他这一握。
  “你可愿随我去洪都?”萧骋终于发问:“可愿和我朝夕相对?如果愿意,我发誓定再不让天下任何一人轻你负你。”
  这问后晏青衫沉默,萧骋呼吸急促,感觉心就快要跳脱胸膛。
  “那王爷呢?”许久后晏青衫有了回应:“王爷可愿意为此担当后果,由那天下幽幽众口评说,说一朝之君有断袖之癖。”
  萧骋先自一愣,等明白到他这是已然应了,满腔欢喜无处诉说,冲将到湖畔突然一声长唤。
  ——我愿意!
  
  那碧青色湖水似感沐到他诚意,煦风下涟漪重重,直追这声应诺到苍茫茫远处。
  
  四
  回府后萧骋就差人预备快马上路,说是那边军情放心不下,又吩咐锦瑟好好收拾,寻了最舒适平稳的马车载晏青衫上京。
  锦瑟那本来就不是樱桃小嘴,这厢更是乐的能塞下只梨,挑来挑去只挑了几件衫子收进包裹,说到了洪都可不是应有尽有。
  晏青衫本在身后看她,见她将自家东西也收了入袋,突然间伸出手去将她握住。
  “我一个人去。”他道,斩钉截铁:“你留在沧州,我会求七爷将这宅子赏了给你。”
  这话来的未免突然,在锦瑟做出反应前他早转身离去,连个辩驳的机会也不曾留下。
  隔日一早马车便从侧门出发,晏青衫一人独坐在空落的车厢里,回顾时眼圈不免红了。
  “昨日闹了一夜,现下该睡了吧。”他喃喃自语,却发现再连个说话的人也无,语声不由渐渐低了去。
  车马辘辘往前,到出城时却突然停了,车旁护驾的说是锦瑟提了包裹蹲在大路中央。
  “走吧。”晏青衫挥手,马车顿时绝尘而去。
  一路风景倒退,那红衫渐渐放弃追逐,十数年来第一次步出晏青衫生命。
  
  到洪都时已是满目萧瑟,这一路颠簸加上渐行渐凉,晏青衫渐渐觉得身子沉重,路行到头时便连下车的力气也没了。
  萧骋在车前候他,扶他下车后在扇门前站定。
  那是面朱漆红门,连着十里宫墙,推开去便是金銮玉瓦极尽奢华。
  世上最热闹也是最荒凉的所在。
  ――皇宫。
  
  “你先住乾靖宫。”一侧萧骋开口:“这里大局初定,一时也没有更干净合适的住处。”
  说话间有人疾步来报,声音压沉了说是废帝正在绝食谋见萧骋。
  萧骋眼波一掠,正想和晏青衫做些交代,他却已然回身上了马车。
  “王爷事忙。”那厢他道:“青衫这就去安顿,不叨扰了。”
  辞色间平静淡漠,似是对废帝这两字毫不起意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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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到乾靖宫时晏青衫开始发寒,高烧连连数日不退,等到能下地走动时已是三天过后了。
  这期间萧骋也来过数次,却再不那日夜作陪只能聊表心意。
  战局初定,的确是太多事需要料理。
  很快的就有人闻风前来献媚,这名利圈里的人,的确都长了双犀利无比的眼。
  第一个来的人是静王梁宇,他临阵倒戈,所以爵位性命通通得保。
  来时晏青衫正想落座,弯腰那刻脊背却一阵锐痛袭来,搅的他冷汗层淋只得僵在当场。
  静王这时近前,抬手将他扶了缓缓放落,那姿态端敬谨慎无比。
  “坐。”晏青衫抬手,那只唯一的左手:“静王爷请坐。”
  宫人这时捧了晚膳来,打开盅罩,里面一色是清汤寡水。
  “就不请静王爷用膳了。”晏青衫扬眉:“我这般□□不能用的人才只能喝这汤水,王爷可犯不着相陪。”
  话里显是藏了机锋,静王顿时觉得那红木椅生出了丛刺来,扎的他坐卧难安。
  半晌后他终于不耐,自怀里掏出那早就预备好的长匣,轻轻推上几案。
  “这个……”他期艾:“小小心意,不成敬意。”
  晏青衫这时已将汤水服了,接过宫人手里杯盏含了漱口,挥手后将众人差退,对那长匣却是瞧也不瞧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