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照青衫冷

作者:梓涵

    受恩深(下)三

    自是日起乾靖宫有了热力,仿佛连烛火也明亮了几分,萧骋开始感慨自己这份寿礼送的明智之至。

    “本该明日你生辰再送这份礼的。”他笑:“可惜咱们锦瑟是个急性子,马不停蹄赶了来,早早的把我计划拆穿了。”

    锦瑟这会子正在试戴萧骋赏她的新首饰,珠翠叮当的插了满头,闻言赶紧凑将过来扒住桌边。

    “那这寿礼便不算。”她涎着脸:“赶明儿七爷再重送一份。”

    萧骋见她被堆钗呀簪呀压的抬不起头,一时觉得好笑,干脆摸她发顶问道:“那依我们锦瑟,七爷该重送什么寿礼呢?”

    锦瑟抚着指上一颗比手指还粗的鸽血宝石,一本正经回答:“您做圣上的,总不好太小家子气,就这样的宝石送他个百十来斤吧,我喜欢,青衫哥哥也一定喜欢。”

    她这厢装痴卖傻,晏青衫也实在忍俊不禁,连连点头:“是是是,回头你再把这百十来斤红宝石通身挂上,那可绝对是霞光万丈。”

    锦瑟闻言狠别了他一眼,叮叮当当的又挑拣首饰去了,案前只余下萧骋和晏青衫四目相对,内里情感纷呈复杂。

    “那依你说呢。”萧骋开口:“我明日该如何替你做寿?”

    “准青衫出去走走吧。”晏青衫答:“让青衫也晒晒这宫外的太阳。”

    这话复又激起萧骋愧意,他将掌覆上晏青衫手背,暖意直达他心。

    “是我疏忽了。”他道:“明日我罢朝陪你,也同去晒晒这宫外的太阳。”

    “还是不必了。”晏青衫抬眼:“国事到底重要,我有锦瑟作陪便够。圣上能体察青衫孤寂,这份寿礼里的心意,早足够深重。”

    “陪?陪去哪里?”

    萧骋还未及言语,那锦瑟已凑了上来,比着她那根鹅黄色镶了半圆珍珠的腰带。

    “出宫的话,我围这根腰上黄如何?”她在原地左右打量:“配我的红衫子,头顶再别颗最大的绿翡翠,是不是霞光万丈?”

    “是是是。”晏青衫又在原地头如捣蒜:“再配双紫鞋,绝对是艳压群芳。”

    “紫鞋?”锦瑟皱眉,接着又好一通撇嘴:“还配紫鞋,你当我什么,锦鸡吗?依我看,配双葱绿色鞋子最是合衬了。”

    她言犹未落便盯上了旁侧宫女的脚尖,一路找寻有没有葱绿色相配的花鞋,惹得宫女群体强憋着笑,一个个活象抽风。

    这乾靖宫,自晏青衫入住以来,第一次有了盈盈笑声生鲜活力。

    夜月这时静静洒入窗格,照上了案前那袭青衫,因着笑声和热力,那青衫上冷色也恍然退减了几分。

    没有照不彻的夜,没有捂不暖的寒。

    萧骋这时感慨,唇角微扬,使力将晏青衫左手握的更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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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次日清早晏青衫便带锦瑟出了门,因为晏青衫只许她插了支朴素不过的发簪,什么绿翡翠腰上黄一概撂在宫里,锦瑟一路噘嘴,只好来回打量她那双葱绿色尖头绣花鞋。

    鞋子有些挤脚,是她强拿了别人的,下马车后晏青衫带她在集市闲逛,没一会她便叫苦连天。

    晏青衫回头瞧她,叹口气只好寻了个街边茶馆落座,唤小二上茶。

    茶馆里宾客满座,见初春里走来了两个这等样人物,不由的集体回顾。

    晏青衫将杯高持,一口口品的从容,杯是淡淡天青色,便如他身上浆洗的有些发白的衣衫,因他容光映照,青色显得分外澄碧,似自云天高处雨后剪来。

    “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好看的人。”锦瑟托腮感慨:“我看我就是挂上了百十斤宝石,也决计盖不过你风头。”

    晏青衫闻言只是笑,笑里隐隐夹杂苦涩,再然后就是沉默,品那杯中绿茶,细数时分流过。

    茶馆里茶客是越聚越多,都勾着头打量这里颜色,到临近正午时晏青衫这才突然起身,一拍锦瑟肩头。